【台灣文獻叢刊·第2種】东瀛识略
台灣文獻叢刊
【第 2 種】
東瀛識略
.作者:丁紹儀
.原書頁數: 0113 頁
●序號 篇名
1 周序
2 自序
3 東瀛識略目錄
4 東瀛識略卷一
5 建置
6 疆域
7 東瀛識略卷二
8 糧課
9 稅餉
10 東瀛識略卷三
11 學校
12 習尚
13 東瀛識略卷四
14 營制
15 屯隘
16 東瀛識略卷五
17 海防
18 物產
19 東瀛識略卷六
20 番社
21 番俗
22 東瀛識略卷七
23 奇異
24 兵燹
25 東瀛識略卷八
26 遺聞
27 外紀
●書籍簡介
第二種「東瀛識略」
本書(一冊一一三面六七、八○○字)分八卷,無錫丁紹儀撰。據「自序」,清道光二十七年(丁未)秋渡臺,嘗佐臺灣道仝卜年幕。在臺勾留八閱月,凡臺事之堪資談助者,輒筆識之,並附所見,便成此書。每卷分二目,按序為建制、疆域、糧課、稅餉、學校、習尚、營制、屯隘、海防、物產、番社、番俗、奇異、兵燹、遺聞、外紀。至同治十年(辛未),作者又嘗游閩;並於每目後再識數行,然後付梓。
●周序
凡人讀書立說,咸思有裨於用。尋章摘句,固不足貴;即鎔鑄經史,發為偉詞,而於朝章政典、今昔形勢、閭閻風尚與夫因革損益諸端委,不能察微知著、洞悉利病,甚或喜新非故、專務嚴刻,昧大體而炫私智,縱言之娓娓動聽,而用之適足害道,則亦等之卮言,君子無取焉。若杏舲丁丈東瀛識略一編則異是。丈昔遊臺灣,就所見聞,筆誌而論列之,僅五萬餘言,而臺事已包羅備具;意在厚民生、移習俗,防微杜漸,奠巖疆於磐石。彼時丈年方壯,坐而言者將起而行之。乃仕閩未久,擅責大吏,輿人為所慍,會中丞檄丈帶兵解泉州圍,指為違例夤緣,被劾去。知者咸為丈惜。然以丈之才而自甘永遯不復出,濂獨深為斯民惜耳。是書久秘笥中,今值濂自臺內渡,命加參訂,且言將付之梓,供他日覆瓿之需。濂承乏鹿港、淡水近兩年,簿書鞅掌,不克有所建樹,亦不遑有所記述,愧無以副委囑;請綴數語,用廣丈意。夫瓿蓄醬器也,有物覆之,則醬不敗。即小喻大,其為用也,烏可少哉?又豈小補已哉!質之通儒,當不以鄙言為謬。時同治癸酉春三月中浣,愚姪濬周式濂拜序。
●自序
道光丁未秋,余以歸妹至彰化;及冬禮成,省黃浣雲師於臺灣郡廨。時守臺者父執仝磵南太守適兼臺灣道篆,囑余襄理度支,並佐浣雲師稽核臺郡文冊,勾留者八閱月。凡臺事之堪資談助者,入耳經目,輒筆識之,並附綴管窺所及,竟得八卷。內渡後,棄置篋衍,久不省記。戊辰夏,禧兒承乏噶瑪蘭;將行,因檢錄數條畀之。會張煥堂觀察邀辦通商筆墨,得於案牘中略稔時事,復墨數行於後。去歲歸省松楸,次婿鍾偉臣請任刊資;隨遣佛奴三十輩來,爰即付之手民。古人言儒者胸懷當上下三千年、縱橫一萬里;今所識地不越千里、時不及二百年,而筆又冗弱,顧乃災及棗梨,非敢謂足備志乘之采,聊供覆瓿而已。時同治十二年癸酉夏四月,丁紹儀識於福州寓廬。
書刊未半,資已不敷,禧兒又以鄰封及民捐事橫罹降秋,心情煩劣,謀食方艱;剞氏頻催,力無以應。黃星樵妹婿惜其半途而廢,慨然以番銀三十枚見助,乃克告成。時已越秋徂冬,虹藏不見矣。紹儀又識。
●東瀛識略目錄
卷一建制疆域………………………………………………………………(一)
卷二糧課稅餉……………………………………………………………(一三)
卷三學校習尚……………………………………………………………(二七)
卷四營制屯隘……………………………………………………………(三九)
卷五海防物產……………………………………………………………(五一)
卷六番社番俗……………………………………………………………(六五)
卷七奇異兵燹……………………………………………………………(八一)
卷八遺聞外紀……………………………………………………………(九七)
●東瀛識略卷一
無錫丁紹儀杏舲纂
·建置·
康熙二十二年夏,福建水師提督、後封靖海侯施琅,統師征鄭氏,克澎湖島;鄭成功之孫克■〈臧上土下〉震懾歸誠,納所闢臺灣地。朝議墟之。琅奏言地廣而腴,且關繫四省要害,宜留為外蔽,不可棄(時尚未知山東、天津、遼陽各口由臺可以逕達,故云四省)。二十三年,聖祖斷自宸衷,即成功所置承天府、總名東都、成功子經改稱東寧者,設臺灣府,隸福建布政使司,為入中國版圖所自始。領縣三:附府曰臺灣、南曰鳳山、北曰諸羅(今名嘉義)。雍正初,於諸羅以北設縣一,曰彰化;廳一,曰淡水;改臺灣縣屬澎湖巡檢為通判,設澎湖廳。嘉慶間,又於淡水以北迤而東設廳一,曰噶瑪蘭。
臺灣之稱,於古無考。文獻通考云:「澎湖旁有毘舍耶國,言語不通,袒裸睢盱,殆非人類」;頗與土番情狀相似。然中國及東西洋人均未嘗至,即明初鄭和、王三保遍歷東南洋,亦未言及有臺灣也。嘉靖末,海寇林道乾被都督俞大猷所逐,遁入其地;旋棄而之占城。萬歷間,姦民顏思齊自日本竄往屯踞,始有臺灣名。明季,莆田周嬰所著遠遊集以臺灣為臺員,殆閩音訛耳。臺地有中土民,自道乾、思齊始。思齊死,其黨推鄭成功之父芝龍為魁。崇禎初,芝龍就明撫,荷蘭乃往築城居之;故成功語荷蘭曰:「此地本先人故物,當以見還」。荷蘭戰不勝,遂遁。鄭氏據為巢穴,闢地漸廣。今府縣以臺灣名,蓋沿鄭氏舊稱,其義莫詳也。
臺灣縣附府為治,本鄭氏承天府地;康熙二十三年設知縣、縣丞、典史各一員、縣學教諭一員。時改福建巡海道為臺廈兵備道兼學政事,並設知府一員、海防同知一員、經歷一員、府學教授一員,均駐縣城;巡檢二員,一駐新港,一駐澎湖。六十年,改臺廈兵備道為臺廈道。六十一年,添設滿漢巡臺御史二員,亦駐城中;每年一易,間有留任一年者。雍正五年,以學政歸漢御史兼理;裁澎湖巡檢,分澎湖地為廳治。六年,改臺廈道為臺灣道。九年,移縣丞駐縣屬之羅漢門。十一年,增設府、縣學訓導各一員。乾隆十七年,定御史三年巡視一次,事竣即回;學政仍歸臺灣道兼理。二十六年,裁新港巡檢。三十一年,以海防同知兼南路理番同知。三十二年,仍加臺灣道兵備銜。四十七年,停巡臺御史。五十二年,奉諭嗣後臺灣道員著加按察使銜,俾得自行奏事。五十四年,改羅漢門縣丞為巡檢。
鳳山縣以邑有鳳山名。鄭氏設南路安撫司並萬年州,治其地。康熙二十三年,設知縣一員、典史一員、儒學教諭一員,均同城;巡檢一員,駐下淡水。雍正九年,增設縣丞一員,駐萬丹,管轄下淡水、枋寮等處;移巡檢駐大崑麓。十一年,增設儒學訓導一員。乾隆十六年,移萬丹縣丞駐阿里港。初,縣治在興隆莊,僻近海隅,甚荒落;縣官治事,恆在相距十里之埤頭街。五十二年,逆匪莊大田蹂躪縣治,遂移駐埤頭;改大崑麓巡檢為興隆巡檢,駐舊城;並移阿里港縣丞駐下淡水。嘉慶十一年,海賊蔡牽攻臺灣,遣黨陷埤頭,頗有殘毀。十五年,移回舊城。然埤頭溪山環繞,煙戶繁盛甲一邑。道光二十七年,議准仍移治埤頭。
嘉義縣先名諸羅,鄭氏北路安撫司所治天興州地,邑有豬朥山,以不雅馴,易稱諸羅,因以名縣;或言取義諸山羅列,非也。康熙二十三年,設知縣、典史各一員、儒學教諭一員,同駐城內;巡檢一員,駐佳里興堡。雍正九年,增設縣丞一員,駐笨港;移佳里興巡檢駐鹽水港。十一年,添設儒學訓導一員。乾隆二十六年,移臺灣縣新港巡檢為縣屬斗六門巡檢。五十二年,逆匪林爽文圍攻縣城,紳民協力堅守幾四閱月;高宗特改縣名曰嘉義以褒之。是年添設縣丞一員,駐斗六門;移原設巡檢駐大武壟。
彰化縣本諸羅縣地。雍正元年,以土番相繼歸化,民居益繁,析縣屬虎尾溪北半線地方置縣,名彰化;設知縣、典史各一員、儒學教諭一員,俱同城。九年,增設巡檢二員,一駐鹿仔港,一駐貓霧梀;又分大甲溪以北地歸淡水廳轄。十一年,添設訓導一員。乾隆二十三年,增設縣丞一員,駐南投社。三十一年,裁泉州府西倉同知,改設臺灣府北路理番同知一員,駐縣城。五十一年,移理番同知駐鹿仔港,兼海防事。嘉慶二十一年,移儒學訓導於淡水,移鹿仔港巡檢駐淡水廳轄之大甲溪。
淡水廳本諸羅縣地,以淡水溪得名。雍正元年,析隸彰化縣,設淡水捕盜同知一員,駐彰化。九年,改撫民同知;劃縣屬大甲溪以北地歸廳轄,以竹塹地方為廳治;增設竹塹巡檢一員,兼司獄事;又增設巡檢一員,駐八里坌。乾隆三十一年,移八里坌巡檢駐新莊。五十四年,改新莊巡檢為縣丞。嘉慶二十一年,又增設巡檢一員駐大甲溪,移彰化學訓導駐竹塹為淡水學訓導。
澎湖廳屹峙海中,群島參差環拱。隋開皇閒,虎賁將陳稜略地至澎湖,始見於史。元末置巡司。明初徙民漳、泉二郡,廢巡司而墟其地。繼而不逞者潛聚其中,推年大者為長,苫茅棲止,以畋漁為生。嘉靖間,都督俞大猷剿海賊,留偏師駐防,後設巡檢守之;不久並裁。萬歷中,增設澎湖遊兵。天啟初,荷蘭據焉;總兵俞咨皋擒其帥歸,遂遁去。後為鄭氏所據,設澎湖安撫司,倚為重鎮。康熙二十二年,水師提督施琅率師往征,一戰克之。二十三年,隸臺灣縣,設巡檢一員駐守。雍正五年,裁巡檢,改設通判一員,兼海防事,即以大山嶼之媽宮澳為廳治。
噶瑪蘭廳本土番地,一名蛤子難;蓋番語無定字,閩音相近致訛,後譯正為噶瑪蘭。在臺灣極北山後迤東而南,荷蘭、鄭民竊據時均未之及;即康熙閒臺地內附後,亦止山前南自琅嶠、北至雞籠山止,初不知後山尚有沃壤。雍正初,社番向化,始附東螺各社輸餉於諸羅。旋改屬彰化,又轉隸淡水。乾隆末,漳、泉二郡民潛往墾闢。嘉慶初,由頭圍漸開至五圍及羅東、蘇澳一帶。十一年,海盜蔡牽竄至;民番協力禦之,敗牽眾,縛賊十三人以獻,始通於官。十二年,牽黨朱濆謀奪羅東為巢,泊舟蘇澳;總兵王得祿追至,敗之。臺灣府楊廷理撫綏民番而歸,慮為盜賊覬覦貽後患,始議設官治理。十八年,設理番撫民通判一員、羅東巡檢一員,同駐五圍為廳治;又設縣丞一員駐頭圍,兼稽察烏石港海舟出入。
臺地初附,南至鳳山縣屬枋寮止,北則諸羅縣屬虎尾溪外,僅沿海一線地可達雞籠,餘皆荒服。甫四十年,生聚日眾,爰於半線、竹塹分設廳縣各一。而淡水以北,富庶甲全臺之艋舺、滬尾及擺接十三莊,尚番多民少、榛莽未除也。百餘年來,自枋寮而南,至迤東濱海之大秀房,長逾百里,律以內地弓步,幾二百里;生番半徙山內,土人之耕種其閒者不知凡幾。康熙閒,漳浦藍鹿洲太守鼎元即有擬設千總一員、兵三百名於瑯嶠之議,因循未果。雖地濱山海甚偏狹,路亦艱險,不足置縣;若開通途逕,增設分防縣丞一員駐瑯嶠之柴城,管理屯番及糧餉詞訟,需費不及萬金,可杜後來嘯聚相訌之患。弁兵則分自安平協。蓋安平昔為要隘,近年鹿耳、鯤身悉被沙淤,海舶到臺,非泊百里外之國寨港,即泊鳳山縣之旗後口,似毋庸重兵坐守矣。淡水所轄,南北斜長三百四十里,實有六百餘里,官縱勤能,亦苦鞭長莫及;故催科聽訟,一歲中半在艋舺,而竹塹以南又難兼顧。如畫南嵌溪東北地於艋舺,分設一縣,兼司滬尾、雞籠兩口海防,增設雞籠巡檢一員,移新莊縣丞於滬尾,各司巡察;其雞籠山後遙接噶瑪蘭西界中,有未闢荒土數十里,半經游民與豪強所募工人私墾不少,久之必爭、爭不已且鬥,似可責成雞籠巡檢與蘭屬之頭圍縣丞就近相機,不動聲色,畫定疆界,收入版籍,可免後日為逋逃藪。艋舺參將不妨移駐彰化,而移臺灣道與駐彰之北路協副將同駐新設縣治;庶南北兩路,不致偏重。且滬尾距福州海口最近,風利則朝發夕至,信息易通,控制全臺,似無有要於此者。昔鹿洲太守議,即半線添置新縣;不十年,即如其議。又謂氣運將開,非人力所能遏抑,必有因其勢而利導之者,後此竹塹、八里坌亦將作縣。惜未至者不能知,至者雖知而不能言。留心經濟之君子,當不以斯言為河漢。今竹塹已為廳治,八里坌距艋舺止三十里,商賈之輻輳,昔推八里坌、今推艋舺云。
道光丁未,平陸仝磵南太守卜年守臺灣,申請大府移駐鳳、嘉二邑巡檢營弁。是年冬,余至幕中,妄謂太守曷不言其大者,因以末議進;太守笑曰:「水沙連事邀准,即可次第議行,今祇可留待後之有心人矣」。次年,太守故;及冬,余亦內渡。忽忽二十餘年,未聞有議及此者!水沙連者,嘉義、彰化二縣內山番地。鹿洲太守親往遊覽,曾記其勝,中有貓丹、埔裏等十餘社,廣袤三十餘里,山水秀麗,厥土中上。丙午秋,濟甯史梅叔太守密任鹿港同知,往撫其番;番眾欣然迎入,謂生平未見官至,咸願薙髮輸誠,獻其地設官治理。汶上劉玉坡制軍韻珂履臺勘實,據情入告,請即其地設通判一員,如噶瑪蘭式;廷議恐啟番釁,再請未允;殆以昔之番情視番,抑知涵濡帝澤,早已易心革面!熟番既與平民無異,且有讀書易漢姓者。生番亦漸化為熟番,以習漢人衣冠禮貌為榮。所謂「體不穿衣、專以殺人為強」者,乃巖居穴處,未經歸化之野番耳;即生番亦畏之,然十中一二而已,與歸化番涇渭迥殊。敷陳未明,事遂寢。時漳、泉人之農於內者已有數千,歲可得粟數萬斛;惜水陸兩途嶮巇逼側,不能外運。但得數萬金,不難平險為夷;事會有時,當不致終為甌脫。今旗後、滬尾均准西國通商,瑯嶠山南時有洋舶經行,雞籠更有運煤舟往,情形又非昔比;撤桑未雨,可忽乎哉!比聞高要陳香根別駕培桂權淡水廳事,請析艋舺地設直隸廳,改淡水為屬邑;殫心國事,具見一班。惜未幾以報盜遲延被議,且以桑梓故波及臺灣道順德黎召民觀察兆棠,不安其位而去;恐所請又成畫餅。別駕新編淡水廳志成,志餘中有紀地二則云:臺北山後,由噶瑪蘭屬蘇澳而南為大南澳,再南為奇萊,其地寬廣與噶瑪蘭等,海道一日可到,港口頗狹,僅四、五百石小舟堪泊。再水程半日,復有水口,稍寬廣,可泊舟者為秀孤鸞,土地膏腴,比噶瑪蘭大逾一二倍;地在彰化東界,可通埔裏等社云。埔裏社、水沙連各地,乃外人嘖嘖豔羨者。淡水內山如南雅莊、大湖等處,日益深廣。郡志言竹塹東至南山十里、西至海七里,廣十七里;今則廣且百里矣。司馬相如云,明者見遠於未萌,知者避危於無形,其勞逸殊焉。況從前海波不揚,今則各國紛至沓來,睥睨膏腴,希圖駐足,若非通籌全局,及早佈置,則隱憂不遠!倘明知艱鉅,而曰姑遺後人,此豈仁人君子之用心哉?所論尤為超卓,於以見目營心計,不僅以淡地宜析為當務之急而已。辛未秋日又識。
·疆域·
臺灣府治在福建省城東南隅,面西背東,中隔大海。東至臺灣縣屬羅漢門內山,陸程七十里;西至澎湖廳屬西嶼,水陸程三百五十里;南至鳳山縣屬大秀房莊、龜鼻山海濱,陸程二百六十里;北至淡水廳屬雞籠山麓,陸程五百五十里。自雞籠迤東四十里,經三貂嶺折而南,至噶瑪蘭屬大南澳番界,陸程一百四十里。東西廣四百二十里、南北袤八百一十里,皆山前地。又折而南一百四十里,則面東背西,山後地也。
臺灣縣附府,東至羅漢門內山七十里,西至安平鎮大海二十里,南至二贊溪鳳山縣界二十里,北至新港溪嘉義縣界二十里:東西廣九十里、南北袤四十里。東北至大穆降莊內山五十五里,東南至角帶圍山鳳山縣界三十里,西北至新港溪海口二十餘里,西南至喜樹港海口二十里。初設縣時,南北相距祗二十里。雍正初,分鳳山縣二贊溪以北、諸羅縣新港溪以南地均歸縣轄,以溪為界,袤長途有四十里。
鳳山縣埤頭新城在府治南,距府八十里。東至傀儡山番界六十里,西至打鼓山(俗呼打狗港)海口二十里(打鼓與旗後兩山對峙,中環巨澳,可泊大舟百餘,故又名旗後口),南至大秀房莊番界一百七十里,北至二贊溪臺灣縣界六十里:東西廣八十里,南北袤二百三十里。東北至大澤機內山五十里。東南至老佛山番地一百九十餘里。西北至二贊溪海口六十餘里,西南至沙馬磯頭大海一百八十里(沙馬磯今稱龜鼻山)。自大秀房西南錯出海濱,下多礁石,大小舟遭風到者無不立碎。轉而東二十餘里,名龜仔角,諸番社錯落其閒。再轉而北,則後山人跡罕到處矣。沙馬磯西北四十餘里為瑯嶠柴城,再西北十餘里屹立海中者為小琉球山。更有鼎立三嶼:曰石塔、曰石佛、曰涼傘,在旗後口外。
嘉義縣在府治北,距府一百里。東至大武營內山九十里,西至笨港海口三十里,南至新港溪臺灣縣界八十里,北至虎尾溪彰化縣界五十里:東西廣一百二十里、南北袤一百三十里。東北至鼎蓋梁內山六十里,東南至琅包內山一百里,西北至虎尾溪海口四十餘里,西南至卓加港海口八十餘里(卓加港即新港溪下流入海處)。更有北門、荷包等數嶼,在距縣三十餘里西南海中。
彰化縣在府治北,距府二百一十里。東至平林仔莊內山七十五里,西至鹿仔港海口二十里,南至虎尾溪嘉義縣界六十里,北至大甲溪淡水廳界四十里:東西廣九十五里、南北袤一百里。東北至東勢莊內山七十里,東南至水沙連堡番界六十餘里,西北至牛罵溪海口五十里,西南至海豐港海口七十餘里。南距嘉義縣治一百一十里,北距淡水廳治一百四十五里。
淡水廳在府治北,距府三百十五里。東至九芎林內山二十里,西至香山海口一十里,南至大甲溪彰化縣界一百五里,北至大雞籠山海濱一百九十五里:東西廣三十里、南北袤三百里。東北至三貂溪噶瑪蘭界二百三十五里,東南至銀錠山番界九十五里,西北至八尺門海口二百餘里,西南至大安街海口九十五里。自廳治北行稍東有大莊曰艋舺,折而西三十里為滬尾海口,對岸為八里坌,沿海而北約八十餘里至雞籠山海港,俱有街市。雞籠港外,桶盤、香鑪等嶼羅列海濱,而以雞籠嶼為最大,其西南面與福州之五虎口斜對。
澎湖廳在府治西,距府三百二十里。東至椗鉤嶼四十五里,西至西嶼三十里,南至鐵砧嶼九十里,北至吉貝嶼八十里:東西廣七十五里、南北袤一百七十里。東北至白沙嶼四十五里,東南至東、西吉嶼一百二十里,西北至月眉嶼六十里,西南至小貓嶼八十五里。澎湖四面環海,舊傳三十六島;今考之,實有五十五嶼(嶼即島也)。中惟南嶼及東、西坪二嶼禁民採捕牧放;然距廳治遠,潛往搭寮棲止者終未能絕。
噶瑪蘭廳在府治東北,距府六百五十里。東至過嶺仔海濱十五里,西至枕頭山番界十里,南至馬賽山番界三十里,北至三貂溪淡水廳界六十里:東西廣二十五里、南北袤九十里。東北至泖鼻山淡水廳界九十餘里,東南至蘇澳南大南澳番界八十里,西北至嶐嶐鋪淡水廳界六十里,西南至叭裏沙喃番界三十里,距淡水廳治二百九十五里。廳東稍北三十里烏石港外,有島突起,曰龜嶼;周約三十里,捕魚者時往焉。廳治壤土,在臺灣廳縣中最僻小。其枕頭山、大湖山以西,尚多曠土,遠接淡水廳屬大坪林、石碇堡等處,可以直達艋舺,途坦且近。道光初,原議闢為備道,免涉三貂嶺之險;土人輒以凶番嗜殺、出沒無常、不敢行為詞,經費亦無所出,議遂輟。實則山坡高下雖不宜稻,而溪流縈繞,地甚肥饒;近有種苧、種靛青者潛匿其間,闢地益深,凶番之跡遠矣。
臺灣郵程較內地長幾及倍,言五十里約有八九十里,非窮日之力不能至;故軍需則例,臺地行軍置傳,准照西北口外,以四十里為一站。惟府縣志所記程途,時有參差,核諸桐城姚石甫廉訪瑩臺北道里記,又多不同;蓋海外疆索本未清丈,大都約略科計。今就往來商旅相傳里數言之,不能一一考正;即志中所列四至,亦有未確。如臺灣縣志云:「西盡海三里,西南至安平鎮七里」;按縣城距海雖不過三里而近,而安平則在城西,積歲沙淤,陸行可達,計程實有二十里;西南則界連鳳山,尚有喜樹港,即二贊溪之尾閭也。至各番社相去遠近、內山幅員幾何,言人人殊,末由徵信矣。
初,府廳縣皆未建城。雍正初,請建未果。乾隆中,始立砲臺、樹城門,栽莿竹或九芎樹為衛。民間莊堡亦有環植莿竹,且築銃樓以自固者。逮嘉慶、道光閒,乃次第築磚石城。惜土鬆,又易震,未有數十年不傾圯者。今惟澎湖廳無城,噶瑪蘭廳與鳳山縣所治埤頭尚未改建。
綜計全臺政教所暨,已盡山之西面,及噶瑪蘭迤南番境。自雞籠山起至瑯嶠以南龜鼻山止,袤長八百餘里;舊說一千七百餘里,殆就內地弓步約計耳。由蘭屬之大南澳而南為奇萊、為秀孤鸞、為崇爻、為卑南覓,轉西則為瑯嶠山內之牡丹社,皆東面番地;繩以官步,未必能逾千里。其閒東西相距,約不過四、五百里。北之雞籠山轉而東與南之龜鼻山折而西,寬廣均不及四十里。地形仿佛如梭,尚有凹凸處,不能如兩弓相向,彎而無缺也。以經一圍三法去觚乘之,約有漳、泉二郡地。後日盡隸輿圖,尚可添設數廳縣。或言方廣數千里,足抵嶺西、楚南一小省者,是猶龍溪蕭竹甲子蘭記謂蘭地沃野三百里,未免浮夸失實。(妹婿黃運昌校字)
●東瀛識略卷二
無錫丁紹儀杏舲纂
·糧課·
舊制:人口以籍為定。就戶計口,按口徵賦,謂之丁糧。各省人丁,每口歲徵銀一、二錢上下,多至四、五、六錢有奇;有多至二兩、四兩零者,僅直隸、江西、山西數邑而已。臺灣循鄭氏之舊,每丁歲徵銀四錢八分六釐。全臺人丁,初祗具報一萬六千八百餘口;糧額既重,隱匿實多。康熙五十三年,欽奉恩諭:「嗣後丁糧以五十年丁冊為額,續生人丁為盛世滋生戶口,永不加賦」。是年合計新舊丁口一萬八千八百零,應徵銀八千九百餘兩。五十五年,廣東疆臣請將丁銀攤入地糧勻徵;雍正閒各省繼之,彼時臺灣未議攤也。乾隆元年,高宗特諭:「臺灣丁糧,著照內地例酌中減則,每丁徵銀二錢,以紓民力」。自是年始,實徵銀三千七百六十餘兩。逮十二年,乃議勻入田園徵收;其番眾所耕田地,概不完賦,仍照舊就丁納糧。百餘年來,臺地之熙熙壤壤,衣租食稅於光天化日下者殆二百萬;語以口賦,知者鮮矣。
有田即有賦,今稱為地糧,唐建中前所謂租是也。臺灣田賦獨與內地異。內地止有田,而臺灣兼有園。園者旱地,田乃有水之區。內地之田論畝,臺灣則論甲,澎湖則論種。每甲,東西南北各二十五戈;每戈,長一丈二尺五寸。地之方圓廣狹不整者,以尺寸折算:乃荷蘭授地法,後即因之。覈以內地弓步,每甲計田十一畝三分零。種則每谷一石,折地七畝四分七釐五毫。內地之賦,有銀、有米、有麥、豆、有折色、有本色;臺灣則止納粟,且有本色,而無折色。澎湖則每種一石,徵銀四錢二分,合計每畝徵銀五分六釐零;不分田園,亦不徵粟米。噶瑪蘭兼有餘租,謂取其額徵供粟以外所餘之租也。內地田賦,每畝科銀一、二釐有奇至一、二錢零不等,米則三撮起至七、八升而止;即江、浙漕糧最重,亦止每畝科米一斗九升零。臺灣則每甲上田徵粟八石八斗,中田七石四斗,下田五石五斗;上園五石,中園四石,下園二石四斗。以二粟一米與每甲十一畝零科計,每畝上田完米三斗九升零,下園亦一斗一升零;殆承鄭氏重歛之餘,未及議減而民不病者,地力有餘,無憂不足耳。雍正九年,奉世宗諭:「自七年始,新墾田園化甲為畝,改照同安上、中、下則例起科;計畝銀、米分徵,仍代納以粟」。爰定一甲為十一畝,每畝上田徵銀八分零、米六合零,合之每甲輸粟二石七斗零;中田徵銀六分零,米三合零,合之每甲輸粟二石八升有奇;下田徵銀五分零,不徵米,合之每甲輸粟一石七斗五升零;上園視中田、中園視下田、下園視中園少差,每甲輸粟一石七斗一升零:較之舊則僅三之一焉。部議科則太輕,應照舊額輸納。乾隆九年,復奉恩諭:「不必議加,仍照同安則例定額徵收」。厥後續報陞科,有仍以畝計者、有仍以甲計者;即以畝計,而徵粟仍以甲計。噶瑪蘭初無上、中、下則之分,議照淡水屯租。田比屯租六等,每甲徵粟六石;園比屯租四等,每甲徵粟四石。嗣照同安下沙則例科算,即於六石內應完正粟一石七斗五升零、耗粟一斗七升零;又四石內應完正耗粟一石八斗八升零,作為正供。其尚餘粟四石零及二石有奇名曰餘租,每石折銀一圓,隨粟繳納。彰化更有水沙連社糯米之徵。種種不同蓋如此。屯租,田園各分六等;徵租之制詳後屯政內。
臺灣全部,初報墾熟田園一萬八千四百五十餘甲,徵粟九萬二千一百餘石;又,徵澎湖地種銀六十八兩零:此初隸版圖舊額也。遞年續報陞科,並豁免水沖、沙壓、圯陷田園,歲異月殊,時有增除。就道光閒而言,通計全臺墾熟田園三萬八千八百餘甲又三千六百二十一頃五十餘畝,穀種折地一千四百三十餘畝,年應徵粟二十萬五千六百餘石、糯米七石六斗零、餘租番銀一萬八千七百餘圓、地種銀一百六十餘兩。墾闢疆土較前三倍不止,而應徵銀粟則止一倍有奇者,新增田糧胥遵輕則起科,所以裕民生,即以奠巖疆也。所徵銀粟,淡水悉充兵糈;噶瑪蘭支發文武俸廉各款及兵餉、兵糧,餘存廳庫,備地方緩急之需;澎湖支發官俸役食之餘,解府充餉;臺、鳳、嘉、彰四邑,一半碾充兵食,一半配運澎湖、內地,為各營兵糈及戍兵眷米。近因船少運滯,奉文半運本色、半改折色。其折也,每粟一石折價銀一兩,由司於應發臺營兵餉內扣給內地各營。此收支之大較也。
耗羨者,銀有傾鎔費、米有雀鼠食,不徵無以供耗,既徵即有餘羨;耗羨之所由名也。雍正前徵收銀米,各官有加取十之二、三以資公用者,民病焉。世宗博采眾論,諭提耗羨歸公;即以其銀勻頒各省臣工,以養其廉:此養廉所由始。蓋名曰歸公,實於國帑無出入也。內地各省,自每兩隨徵銀五、六分起至一錢五六分、二錢止,米自二、三升起至一斗四五升不等。臺灣則徵粟一石,隨徵耗粟一斗,折銀五分;勻丁銀一兩,徵耗銀七分,又封平餘銀二分,共銀九分。澎湖地糧銀一兩,徵耗銀一錢。就道光閒而言,年徵耗羨銀一萬四千八百餘兩;另有官莊番餉、水陸雜餉等,均每兩隨徵銀一錢,年約徵銀二千兩零,並充各官養廉及津貼船工、公費。此外,如餘租、屯租及田房稅、鹿皮餉等不徵耗羨。
鹽課,亦正賦也。制鹽之法,有煎、有曬。閩皆曬鹽,臺灣亦然。初於鳳山縣屬濱海產鹽地由民自曬自賣,價每不平。雍正四年,議歸臺灣府經管;於臺灣、鳳山二縣設場四:曰瀨北、曰瀨南、曰洲南、曰洲北,共築鹽埕二千七百餘格。後因瀨南鹽質黑而不佳,移於瀨東。所出之鹽,盡數由官盤收入倉。倉即設於場所,每石一百觔給場丁曬工番銀一錢二分。募雇哨丁晝夜巡邏,不准私鬻並私添埕格。近有淡水廳屬之虎仔山亦產鹽,居民私曬私賣,雖派哨嚴緝,迄未淨盡;他處無有也。府治設鹽館一所,聽各販戶、莊民赴館繳課領單。每鹽一石,定繳課價腳費銀三錢三分;執單赴倉支鹽,運赴各廳縣售賣:年無定額。乾隆二十四年,始定銷鹽十一萬石;嗣又加銷溢額鹽二萬石。道光初,又加代銷漳州府屬官辦滯銷引鹽一萬七千石:年共應銷鹽十四萬七千石,應徵正溢課銀四萬八千五百餘兩。內除臺、鳳二邑應徵鹽埕餉費番銀三千四百餘兩就餉劃支兵餉並扣發曬工運費、支給養廉役食哨餉等項外,餘銀核實冊報撥充兵餉。
糧與耗羨、鹽課,徵不及額,例有處分。其無關考成而為內地所無者,更有官莊、叛產。官莊者,歸官之業,莊乃所在處也;有田、有園、有牛磨、有塭、有蔗車,所徵有粟、有麵、有魚、有青白糖、有芝麻,而皆按價折銀以繳。惟淡水、噶瑪蘭止徵粟,澎湖無徵。其莊有遺自鄭氏者、有無人田業由官墾設者、有紳民請歸者、有緣事充公者。其閒有已詳奏者、有未咨報者、有崩陷倒壞請豁免者、有籍在而產亡者、有規復而隱匿者。其承辦也,有舉佃首者、有派胥役者。其銀粟有應歸完正供粟餉者、有撥充兵餉者,有備地方工程公用者,有供祠廟祀祭者。就道光閒而言,共計官莊一百二十餘所,年徵銀一萬九千餘兩、粟三千餘石;止能徵及七、八分而已。叛產者,抄封叛逆所遺之產也。乾隆五十三年,諭將林爽文案內叛產租息賞給戍兵,每名每月銀四錢;爰有加餉名。後續抄陳周全、張丙等案內叛產,有撥支兵餉者、有充地方辦公經費者、亦有鬻供軍需者、並有未徑上達者。其產散在各廳縣境,統歸臺灣府遴舉佃首經徵。田園各分三等,每甲上田徵粟三十二石、中田徵粟二十六石、下田徵粟二十石,上園如中田、中園如下田、下園徵粟十八石。道光閒,年應徵番銀八萬餘圓,合銀五萬六千餘兩;亦如官莊,止徵十之七、八。臺地糧課,欠者甚寡;獨鳳山多書欠、府徵多佃欠云。
地有墾圯,即糧有陞豁;且移新抵舊、析彼益茲,數目糾紛,不能以意斷也。奈稽之志乘,嘉義之諸羅志編自雍正初年,已無可覓;府志與澎湖紀略、鳳山縣志,咸修自乾隆三十年以前;僅彰化、臺灣二縣志,刊於嘉慶、道光間;淡水、噶瑪蘭均尚無志。他若無錫季蓉洲大令麒光海外集、宛平黃玉圃觀察叔璥赤嵌筆談、武陵朱幼芝太守景英海東札記、侯官謝退谷廣文金鑾蛤仔難記略、邵武朱筠園廣文仕玠小琉球漫志、馬平楊雙梧觀察廷理開蘭節略、藍鹿洲太守東征集、姚石甫廉訪東槎紀略,史梅叔太守請開水沙連議,所述皆臺事,獨於田數、糧數,鮮有敘及。求之案牘,又洊經震災、兵燹,大半遺佚;即有存者,亦塵封蠹食,殘缺糢糊。故祇能統以府而以道光間概言之;舛漏實多,聊存崖略而己。
我朝輕徭薄賦,惟期民生咸遂;而於海外偏隅,減糧定則,尤加意焉。有謂臺地內山番界墾闢日廣,未盡陞科;閒有報陞,亦墾多報少,十不及五;淡水更有業戶徵之業田者三而納於官者一,無田而坐收餘利,與內地包戶相似:若分別勘丈、禁革,清出田糧,約可加倍。意在裕正賦、覈名實,未可謂非。昔人所云:臺灣沙地遇雨沖瀉,熟田即變荒壤;且依山臨海,風大則鹹水湧入,必待鹹味去盡,數年乃復;兼之土脈炎熱,不宜用肥,耕穫二、三年必荒棄兩歲,相替轉換,方克有秋。以今視之,亦未可盡信。顧古人言之若是,豈不知地有遺利,所見不及後人哉?蓋體列聖閎謨,以藏富於民為本,不屑與島嶼小民競刀錐耳。
定例:各省丈量田畝及抑勤報墾之事,永行停止,違者以違制律論。乾隆中,有請丈量臺田者;甫起辦,林逆亂作乃止。臺民性浮易動,豪強隱佔之徒一聞清丈,不免造謠生事,希圖倖免。然竟置之不理,又似因噎廢食,不足以清姦蠹。是在地方官因勢利導,仿元代檢核江南匿田令民自實於官之制,責成各莊堡頭人,分清舊界;界內已陞者概不必論,界外續墾田園各自具報,均按同安下則起科,給以墾單執憑。所墾番地,亦令呈明給照,認完番租,俾土番得資事育。有耕荒土而不報或以番田作荒地報墾者,勘實分別歸番入官,不許承耕。業戶則相沿已久,未易驟革,俟有涉訟者因事除之,以其餘利仿照蘭廳作為餘租,藉充公用。要在不加迫促、不事煩苛,使民就範圍而不覺,事乃易集。此非良有司不能辦、非視國加家者不肯辦,姑存此論,質諸後之任臺事者。
·稅餉·
田房當稅:田房稅者,順治四年定民間置買田地房屋必用布政司契尾,每兩輸銀三分;今謂之稅契,年無定額。當稅者,開設當鋪,質人衣物而取厚利,故稅之,每鋪徵銀五兩;以其開閉無常,亦無定額。此二款與內地同,他餉則皆內地所無。
厝餉:屋舍餉也。閩人謂家室曰厝,謂屋舍亦曰厝;如稱傭婦則繫其姓曰某厝,稱人所居則繫以地曰某處厝。厝有草、瓦之別。以其厝基皆官地,故沿鄭氏之舊徵之。臺灣縣街市瓦厝每閒徵銀三錢零三釐八毫、草厝每閒徵銀二錢一分七釐;安平鎮市厝減徵十分之四有奇。歷年既久,有片瓦寸草俱無,未邀除免;而星羅廈屋,終歲不出分文者。雍正初,復加查驗,凡得瓦厝七千九百餘間,按額勻攤,每間徵銀一錢五分零,給單為據;如有倒壞,許執單繳驗注銷,另查新屋補其缺。嘉義縣祗笨港有市厝,每間徵銀多寡不等,年共徵銀二百兩零。他邑無厝餉。
番餉:徵之熟番,即丁糧也。番有公廨、壯、少之分。初,公廨番每丁年徵米一石、壯番每丁年徵米一石七斗、少番每丁年徵米一石三斗,壯番婦與公廨番同。亦有按社納銀,不計丁口者。雍正四年,詔免番婦一千八百四十四口;其番丁納米,改徵折價,每石折銀三錢六分。乾隆二年,奉諭番丁亦皆赤子,照民丁例每丁徵銀二錢。按社徵者,亦以丁計。均以康熙五十年丁冊除免番婦外,計男番六千八百三十八丁為定額,年徵銀一千三百六十七兩零。嗣後滋生番丁,永不加賦。
瓦窯菜園餉:瓦窯,燒磚瓦者,以座計;每座徵銀二兩五錢。菜園,種菜蔬者,以所計;每所徵銀一兩。獨嘉義縣有之,他邑無。
蔗車、牛磨餉:一以糖徵,一以麵徵。蔗車,製糖具也,以張計;牛磨,磨麵具也,以首計。每張、每首,均歲徵銀五兩六錢。
檳榔、番檨餉,二者以宅計;皆果屬也。每宅徵銀多寡不等,年共徵銀一百三十六兩。嘉義以北無徵。
鹿皮、小米餉:皆徵之歸化生番;以番之捕鹿獻皮並有獻小米者,名其餉也。鹿皮每張折輸銀二錢四分;淡水番社有獻獐皮者,折輸銀數與鹿皮同。小米,惟彰化社番獻納,每石折輸銀六錢。
船稅:船有尖艚、杉板、■〈舟古〉船、渡船、採捕船之分;其稅有以隻計者,有按其樑頭大小以擔計者(每擔以百觔為則)。尖艚,每隻徵銀八錢四分;杉板,每隻半之。彰化■〈舟古〉船,每隻徵銀一兩一錢五分五釐。渡船、採捕船,每擔徵銀七分七釐。俗稱則有澎仔、龍艚、大■〈舟古〉、小■〈舟古〉、按邊、穵仔、一封書等名,皆往來南北各港貿易捕採,不能橫渡大洋者。內地江海巨舸,均按樑頭科稅,渡船、漁船不徵也。臺灣則正稅外,更有規禮。乾隆二年,高宗特諭:「海島居民置小艇捕魚以餬其口,乃年有規禮為衙門公事之用,魚人多受剝削,頗為苦累!著即永行禁革。若有公用必不可少之處,將他項銀兩酌撥補之」。
港、潭、塭餉:就蓄魚、產魚之所徵之。港者,海水支流之處;潭者,平埔開窪,積水甚深;塭者,沿壖築岸,納水其中:咸待魚繁,以資捕取。港以所計,有徵銀二百二十兩者、或六十、九十餘兩、少至一兩及四錢,分別大小徵納。潭亦以所計,每所徵銀十二兩及七兩零不等。塭以口計,每口徵銀五十兩及七兩九錢零至五錢止,亦視大小為等差。
罟、罾餉:漁課也;就其器名之,皆以張計。網之巨者為罟。先駕二舟沈罟海底,後用四、五十人挽其兩端,牽圍至岸,得魚最多。亦分大小,大者每張徵銀十一兩七錢六分,小者徵半。罾有舉罾、搖罾、車罾等名。舉罾止用一人,港潭海澨皆可採捕。搖罾需五、六人,駕龍艚船,帶穵仔船,捕魚海中。車罾恆掛海岸,上搭高寮,人在寮中,將罾索用車車起,以取魚之人罾者。大罾每張徵銀四兩二錢,次者每張徵銀二兩二錢,小者每張徵銀八錢四分。
■〈罒上令下〉、縺、■〈糹袞〉餉:三者以條計,均取魚具,亦漁課也。■〈罒上令下〉者,網上有盪,能浮水面,下繫網袋無數,袋掛鉛墜,沉入丈餘,魚投袋中,輒不能出;每條徵銀五兩八錢八分。縺小於■〈罒上令下〉,結網長數十丈,廣五、六尺,冬春二時,在海外捕大魚用之。■〈糹袞〉者,垂餌以釣,大繩長數十丈,繫一端於岸,浮舟出海,每尺許懸數鉤,大小不一,繩盡則返棹而收曰放■〈糹袞〉。縺與■〈糹袞〉,每條徵銀與■〈罒上令下〉同。
蠔、箔餉:亦以條計。蠔者,蠣房也,即以為徵餉之名。隨潮而產,黏結海坪,用竹二,長丈餘,各貫鐵於端,如剪刀然,潮退時於海淺處鉤致之。箔以竹為之,潮將滿時橫插海濱,雜羅水族,汐則取之,無一遺者。二者每條徵銀亦如■〈罒上令下〉數。
網、滬餉:惟澎湖廳有,就其捕魚之製名之。網以張計,口闊尾尖,用大木二枝堅豎港口長流之所,名曰網桁,掛網於上,魚蝦之屬隨流入內,潮退舉網解尾出之;每張徵銀三兩五錢。次曰小網,每張徵銀大網之半。再次曰箔網,每張徵銀一兩二錢六分。小者曰小箔網,每張徵銀半箔網。滬以口計,用碎石圍築海坪,潮長魚入滬內,汐則捕焉。小滬每口徵銀四錢二分,大者倍之。
烏魚旗餉:亦漁課類;納餉領旗,方准採捕,故以名。烏魚即鯔魚;臺灣於冬至前後先出彰化之鹿仔港,次及安平鎮,南至鳳山之瑯嶠,放子石罅中,仍轉而北。冬至前所捕曰正頭烏,肥而美;後之所捕曰倒頭烏,瘦而味劣。漁人伺其時,先向鳳山縣請旗。旗以白布為之,書「烏魚旗」字並船戶姓名,鈐蓋縣印,插於船首。每旗一技,納銀一兩零五分。然後駕舟舉網,網長百餘丈、廣丈餘,一舟數十人出海採捕,土人謂之討烏。
臺地厝餉徵之市廛,與內地門攤稅、西疆房租銀相似,非宋之稅閒架也。瓦窯、車磨、檳榔等餉,猶直隸之有榛栗稅、甘肅之有磨課、褐毯稅、四川之有碾榨稅、廣西之有紙觔、銀船稅。至港塭、罟網等稅,即內地之河稅、漁課,特名目繁瑣耳。番餉,熟番所輸,以其不完田糧、無畝可攤,是以按丁勻徵。鹿皮、小米,納自歸化生番,蓋任土作貢意,每社納皮一、二張至四張,米則數斗至一石,折銀止數錢、兩餘;理番官年給鹽、布且倍之,厚往薄來,示綏懷也。綜道光閒各稅餉而言,年約徵銀二萬三千餘兩;緣田房、當稅本無定額,舟、罾、車、磨之沈沒、倒壞、報升、報復亦乘除無定。嘉慶前,時有增益,近年無矣。或謂臺灣出產甚饒,米、糖、油、靛販鬻半天下,其綿、絲、綢、布日用所需,則皆內地運往;若設關徵稅,年可得銀十餘萬,於國用不無裨補。竊按乾隆中臺逆林爽文平,高宗御制功臣像贊序中云:「臺灣一歲之收,蔗薯更富;若微有加賦意,以致民變,不能如是成功之速也。後世子孫,當知此意,母聽浮論富國之言,庶幾恆承天眷耳」。大哉皇言,所以厚民生、籌奠安者至矣!蔑以加矣!試即丁糧言之,臺地初闢,具報丁口一萬六千八百零;康熙末,額編丁銀止增二千有奇。洎道光中,河內曹懷璞司馬瑾任淡水廳,歸安胡裕堂大令國榮知臺灣縣,編查保甲,淡水一廳實共丁口四十二萬一千三百零、臺灣一邑三十三萬五千二百有奇,而流寓浮寄者不與焉;推之全臺,約有一百八、九十萬,較諸原額增逾百倍,皆盛世所滋生者。一隅如是,天下可知。折半科之,每丁年徵銀一錢,似為不苛,即可得銀數百萬兩。聖祖豈不知後世滋生之盛,丁糧之鉅?顧以一詔免之不惜者,民為邦本,本固邦甯。大聖人作為,固有八綋以內千古人君所不及、薄海臣庶所莫能窺者!況我朝取民有制,但患用之奢、不患入之寡。今欲取市賈蠅頭之微,效輕塵之委,嶽意雖善,左矣!
以上乃二十年前狂論也。咸豐九年,各國新立條約,美國先請在臺灣開市通商,英、法二國繼之。同治元年,於淡水之滬尾口設立洋關徵稅;次年,雞籠增設分口;又越歲,臺灣縣之鹿耳門、鳳山縣之旗後口,亦准設關,然所徵者洋稅,閒有內地貨物附運前往者,為數無多;中國商賈往來,不徵如故。惟各項買賣均應完納釐金。釐者,極言其微。始自咸豐六、七年間,軍用孔殷,爰仿商賈家每貨抽取十百中一、二,積為公用規式,抽以助餉。在商民食毛踐土,久荷生成理當稍伸奉上之忱;然國家實為不得已之政,文宗詔諭曾屢言之,逆焰就平,即擬停止。繼而變本加厲,是豈創始人所及料哉!初,閩中試抽洋藥釐金,言官露章劾奏,事幾中輟;不久而湖北、江南相繼議抽,今則各省且以洋藥為釐金大宗矣。臺灣釐金,至咸豐十一年始由府委員設居辦理;章程與內地大略相同。數年來各商之喁喁而望希冀減免者,當不異內地商情。我朝名臣如朱文端軾、朱文正珪,當乾隆、嘉慶初見有以言利希寵者,皆遏絕不遺餘力,轉以庫帑充裕為可憂,而不慮度支之不足!噫!老成謀國,所見遠矣!辛未冬日又識。(婿胡鑑校字)
●東瀛識略卷三
無錫丁紹儀杏舲纂
·學校·
臺灣府學,康熙二十四年設。二十五年,題准歲科試各額,進童生二十名曰附生。乾隆五年,以粵民入籍臺地者,不乏秀良,堪以應試,奏准另編新字號,合郡通校歲科試各額,進童生八名附入府學。嗣以文風日盛,再蒙廣額。今歲科試各額,進閩籍童生二十一名,粵籍童生九名,共三十名。臺灣縣學亦康熙二十四年設,歲科試原額各進童生十二名,內澎湖士子取進一、二名,無定額。今歲科試各額進童生十五名,內澎湖童生三名,亦有於府學額內撥增者。鳳山及先名諸羅之嘉義二縣學,與府學同設,原進童生名數及現進學額,均如臺灣縣學之數。彰化縣學,雍正元年設,歲科試各額進童生八名。淡水士子初附縣學合考,後另設半學分額進取。今縣學歲科試進額與鳳、嘉二學同。淡水廳學,嘉慶二十二年始設,歲科試各額進童生六名,內噶瑪蘭士子分進一名。今歲科試各額進童生九名,內淡屬編炎字號進六名,蘭屬編柬字號進三名,計一廳四邑俱送府覆考,再送學道考試。惟澎湖、噶瑪蘭二廳尚未設學,應試士子,一因海洋間隔,一因距郡窵遠,送候府考,往返維艱,准如粵東南澳廳例,由廳逕送學道,並免府考。
至廩膳生與增廣生員原額,府學二十名,粵籍無;縣學各十名,淡水學各四名。今府學廩、增生,閩籍各三十名,粵籍各八名,一年一貢曰歲貢。臺、鳳、嘉、彰四縣學廩、增生各十五名,二年一貢。淡水廳學廩、增生各六名,四年一貢。澎、蘭二廳廩、增生,即在臺灣、淡水兩學額內。尚有恩貢、優貢、拔貢,均如內地考選舉充。
各省鄉舉,例有定額。臺灣於康熙二十六年奏准另編臺字號,額中舉人一名;今改至字號,定中三名,粵籍編田字號中一名。會試則視應試舉人多寡,恭請欽定取中。今考臺灣縣有舉人,自康熙三十二年王璋始,有進士自道光九年黃驤雲始。鳳山縣有舉人自康熙二十六年蘇莪始,有進士自乾隆三十一年莊文進始。嘉義縣有舉人自康熙五十年王錫祺始,有進士自乾隆二十二年王克捷始。彰化縣有舉人自乾隆九年黃師琬始,有進士自道光六年曾維楨始。淡水廳有舉人自乾隆三十六年葉期頤始,有進士自道光三年鄭用錫始。澎湖廳有舉人自嘉慶五年蔡其英始,有進士自道光二十五年蔡廷蘭始。噶瑪蘭廳有舉人自道光二十年黃纘緒始,進士尚闕。溯康熙、雍正間,臺地無進士,即舉人亦復寥寥。今則應廷試者且聯翩相繼,海表絃誦,媲美中原,聖澤之涵濡宏矣哉!
內地各郡邑,於府縣學外,均設書院,聚集生徒,讀書其中,使之交相策勵,克成偉器;故雍正閒,各省會書院咸蒙恩賜帑金,歲取息銀,永資諸生膏火,蓋以興賢育才,足廣學校所不及也。臺灣書院,始自康熙四十三年知府衛臺揆創建,百餘年來,屢有興廢。今府城書院二:曰崇文,曰海東。臺灣縣書院一,曰引心,已廢。鳳山縣書院一,曰屏山。嘉義縣書院一,曰玉峰。彰化縣書院二:曰主靜,已廢;曰白沙。鹿港廳書院一,曰文開。淡水廳書院二:曰明志,曰學海。澎湖廳書院一,曰文石。噶瑪蘭書院一,曰仰山。院有掌教曰山長。乾隆三十年,以延師訓課而以山長稱之,名義未協,奉諭應稱院長;然沿襲已久,卒未能改。主院事者曰監院。監院有薪水,院長有脩脯,諸生有膏火。官試列超等者有花紅。看院有辛工食米。所需經費,或紳富捐置田產支應,或官捐廉俸給發。臺地書院經費,大抵民閒捐助者十之七,官捐以湊者十之三。
順治九年,令各鄉置學一區,擇通曉文義、行誼謹厚者為師,量給廩餼養贍。康熙初,因多冒濫,令即革除。至五十二年,復令各府、州、縣多立義學,延師教導生童,以廣文教。自是義學遂遍寰宇,應需廩餼,半系民閒捐備。然非官為董,率不能成,成亦不久,往往未數年而鞠為茂草,即基址莫可問矣。臺灣縣初設義學二,增設一。鳳山縣初設義學一,增設三。嘉義縣初設義學八,後析隸彰化縣一。彰化縣原設義學一,增設四。淡水廳初設義學四,增設二。澎湖廳先後設義學十三。噶瑪蘭廳未設。今各廳、縣所設,半已頹廢,存者十不及五。
臺灣義學之外,又有社學,蓋仿楚、粵、滇、黔等省邊隅州縣設學延師教訓苗、蠻、猺、黎子弟之制,就歸化番社,設立社學,擇熟番子弟之秀穎者入學讀書,訓以官音。熟習之後,令其往教生番子弟,果能漸通文理,取入佾生。再援黔省苗學之例,請設學額考試;庶幾薰陶濡染,漸化其獷野之習:法至良,意至美也!奈廩餼等項,取之番租,每不敷用,理番官又不甚經意,視同具文;雖不乏清俊番童,有志向上,能振興成就之者蓋寡。考臺灣縣原設社學五所,鳳山縣原設社學八所,嘉義縣原設社學十一所,彰化縣原設社學二十一所,淡水廳原設社學六所;今亦如義學,存者無幾。澎湖廳無番,噶瑪蘭廳系續設,均無社學。
府、廳、州、縣設有教授、學正、教諭、訓導,專司訓迪士子,他無所事,責甚鉅也。然能恪遵功令,月課而季考者,百無一二。且隸於學者廩、增、附生,若童生非所約束矣。於是有書院之設,或合舉貢,或萃生童,年甄旬試,甲乙其文以導之。其遠鄉僻壤,貧不能從師、向不知務學之儒童、番童,更設義學、社學以教之。蓋移風善俗,莫要乎學,故鄭重其事,鼓舞造就之者,詳且備如是。行見型仁講讓,比戶可封。而猶有不盡然者,何耶?無他,古之教者重德,今之教者重文;古之學者貴躬行,今之學者貴耳食。姑勿論學官程課,即書院師徒所學習者,時藝而已;等而上之,詩賦策論;再上之,經義史議而止。能遵雍正中功令,兼解律例者,已不概見。若夫民生疾苦、地方利病、兵農禮樂諸大政,何利當興而不可即興,何弊當革而不可驟革,設施以何者為先,當務以何者為急,如子路之問政,顏子之問為邦,又如范文正為秀才時即以天下為己任,今日坐而言他日將起而行者,相與研究於平時,無有也。又何暇論及立身制行、家庭倫紀之閒。此教與學之所以不古若歟?
臺地書院、義學、社學,無邑無之。果欲實事求是,童子入學,正句讀、解字義外,教以應對進退之節、忠信孝友之義,使之怡然有會於心,趨向自正。能文之士衡其文,先視其品,立心端厚、內行純摯者為上,器識宏通、練達世事者次之,議論明正、吐屬清俊者又次之:寓古人鄉舉里選之意於評文設教之中。有偏僻卑鄙、苛刻為能者,文如范蔚宗、詩如溫八叉,皆擯斥不遺餘力。俾知士之所重,不僅時藝宜工而已。亦未有生具至性、腹蘊經綸,而文章不能華贍條暢者。其要則因風振響,首在擇師;尤在地方官之行以實心實力,庶不負國家化民成俗、育才待用之本意。近年廳縣中籌膏火,勤考校,廣設義學,增益院舍,以博振興文教之名者,亦有之;抑末也。徒逐其末、盍務其本?
同治七年,噶瑪蘭舉人楊士芳會試獲雋,為蘭廳有進士始。近見新刊淡水廳志,列黃驤雲選舉表中,注為粵籍。考太學進士題名碑,則系臺灣府臺灣縣人,如廳志不誤,則臺灣首邑尚無登甲科者。比聞淡水廳請設專學,禧兒承乏;噶瑪蘭亦請鳩資建立文廟,設半學,冀以文教移其舊習。昔裴行儉有言:「士必先器識而後文藝」,嘗擬進一語曰:「士必先德行而次器識」。世有器識超卓,而於父子、兄弟、夫婦閒不堪問者,期其出而致君澤民,難矣。然自唐以來,憑文取士,器識猶可於文詞徵之,德行非同閭共井者不能審知。詢事、考言二者並舉,勢有格礙難行者;況書院課士,而欲兼核文行,必有反唇相稽,嘩而起者。前論教學之方,未免意見過偏,迂而不切於事,姑存之以誌閱歷淺深。辛未秋日又識。
·習尚·
臺民皆徙自閩之漳州、泉州、粵之潮州、嘉應州。其起居、服食、祀祭、婚喪,悉本土風,與內地無甚殊異。惟氣性剛強,浮而易動。緣鄭氏初制,寓兵於農,暇即以戰爭角力為事,一呼並集。今漸仁摩義,幾二百年,而好勇鬥狠之習,迄未盡除。往往睚眥之仇,報而後快。片言不合輒鬥,甚則械鬥,更甚則分類:或閩與粵分,或泉與漳分。分則至親密友,白刃相加不相認,雖富家巨室,亦必出資以助,從而遷徙。其始也,臨以兵戎,悍然弗顧;逮憤氣稍紓,徐以官法繩之,則亦弭耳聽命而已。然有足取者,輕財尚義,見有流離窮乏者,振之必使得所。尤重同鄉、同姓,設受陵辱,傾家拯援,身罹法網所不卹,頗有朱家、郭解風。獨於近支昆弟閒,閒有坐視顛連,漠然勿問。更有鬩牆訐訟,頻年不已者。其故殊不可解。
臺地物產豐饒,各處貨物駢集,士、農而外,商賈為盛,工值尤昂。士之初學文者,每月朔、望試以起講,越日列甲乙榜之,獎賚有差,曰小講會。以七月七日為魁星生辰,羅陳牲醴,祭畢劇飲,曰魁星會。婦女是夕設香花、果品、鴨卵七枚於庭,以祀織女,曰乞巧會。農之租田以耕者曰贌田,納粟不納銀。有先納無利銀兩,立約限年,年滿田主還以原銀,而別佃他田者,曰磧地。俗呼榖熟曰冬,有早冬、晚冬兩熟,曰雙冬,猶麥熟之言秋也。所種米、麥外,麻、豆、蔗、菁、薯、苧之屬不一。有未熟先糶、未收先售者,曰賣青。商賈先期定價給資,及時而取,曰買青。城市之零鬻貨物者曰店,聚貨而分售各店者曰郊。來往福州、江、浙者曰北郊,泉州者曰泉郊,廈門者曰廈郊:統稱三郊。郊者,言在郊野,兼取交往意。年輪一戶辦郊事者曰鑪主,蓋酬神時焚楮帛於鑪,眾推一人主其事,猶內地行商有董事、司事、值年之類。工之嫻手藝者,無論操鏝、執鍼,日須銀二、三錢。即肩擔、背負輩,計日百錢,尚趑趄不前,必二、三百文乃應命。呼山野人曰草地郎,嘲其與麋鹿為群也。別有游手無賴,遨遊街衢、以訛索為事者,曰羅漢腳;及冬衣食不繼,輒聚徒黨伺掠行旅,地方官必募派役勇分佈巡拏,歲以為常。先時有驅之回內地者,日逐水;然不久復至。今且驅之不勝其驅,無復知有逐水事矣。
臺灣僻在東南隅,地氣炎燠,陽盛易發,男女多暴長,年甫舞勺,即如內地十六、七許。壯男旬日不近女,輒不能忍,故頑童土妓在在有之。女年十二、三,即有破瓜者。人家生女,亦不甚重。臺灣縣志言臺人雖貧,男不為奴,女不為婢,乃百年以前事;今殊不然,每每轉鬻內地為人婢妾,價亦廉於漳、泉諸郡。他鄉人之旅食於臺者,積番銀數十圓,即可得妻。惟習於嬌惰,蠶桑紡織咸不解。大家婦女猶工刺繡,田家閒有助耕南畝者,中人之家惟知炊爨澣濯而已。澎湖婦女獨苦,終日視潮長落,赴海濱拾取蝦蛤蟹螺以供饔餐;農事興,則栽植耘鋤,悉女任之。諺云,澎湖女子臺灣牛,極言其勞瘁同也。
臺俗華侈相尚。其服食異於漳、泉者,漳、泉人畏風,恆以布纏首,而喜赤足;臺人亦纏首,多易以藍黑縐紗,長丈餘,環繞五、六匝以為美觀;有時着襪不繫帶,任其脫覆足面,曰鳳點頭,然未晚即除,性不耐也。男子短衣每過膝,襟多直下曰蘇裾,其實蘇人之衣不爾。領則不論頸之肥瘦,多上圓下尖,半露其胸,曰瓜子領。褲之露於衫外者,寬長約尺有半,曰龍擺尾。傭販輿隸,衣褲率用紗綢。今惟澎湖、噶瑪蘭尚多布素。女子喜穿紅,夏則黑。裏衣之袖甚小,衫袖則寬幾二尺。裹足者,手釧而外有腳鐲,以銀為之,重疊至三、四,行則丁當有聲。瑯嶠婦女多以銀練纏髮,有至十餘條者。男女尤嗜檳榔,咀嚼不去口,日茹百餘文不惜,客至必以獻,不以茶酒為敬。宴客必羅珍錯,一筵之費至十餘金,不計旨否,以豐滿為貴。除夕前數日,取各種生菜沸水泡甕中,待發變而後食之,曰隔年菜,味殊惡。遇喜慶事,以紅麴和米粉或麵,範如龜形,炊熟相貽,即以龜稱。澎湖則制成紅雞,為祀神之敬,殆取龜鶴齡長意,而訛為雞。內地人諱言龜,臺人不忌。市豕羊肉者吹角為號,其音嗚嗚,聽之淒楚;每值既望,角聲彌厲,蓋是日市廛競饜酒肉。其平時一日三餐頗儉樸,即蔬菜亦罕登盤,惟海腥鹹魚是嗜,猶有漳、泉遺風焉。
南人尚鬼,臺灣尤甚。病不信醫,而信巫。有非僧非道專事祈禳者曰客師,攜一撮米往占曰米卦;書符行法而禱於神,鼓角喧天,竟夜而罷。病即不愈,信之彌篤。凡寺廟神佛生辰,合境斂金演戲以慶,數人主其事,名曰頭家。最重者,五月出海,七月普度。出海者,義取逐疫,古所謂儺。鳩貲造木舟,以五彩紙為瘟王像三座,延道士禮醮二日夜或三日夜,醮盡日,盛設牲醴演戲,名曰請王;既畢,舁瘟王舟中,凡百食物、器用、財寶,無不備,鼓吹儀仗,送船入水,順流以去則喜。或泊於岸,則其鄉多厲,必更禳之。每醮費數百金。亦有閒一、二年始舉者。福州諸郡亦興出海,船與各物皆紙為之,象形而已;即普度亦弗如臺。普度者,祭無祀孤魂,僧家所謂盂蘭會也。自七月初起,至月盡止,或一家數家、或一村,延僧道誦經施食,設牲醴花果包麵以祭,焚紙帛於衢;貧家亦必市杯酒、塊肉、紙鏹少許,祭而焚之。其盛則以鎮、道、府、廳、縣衙署為最,大堂供神位,結綵張燈,羅陳圖畫、骨董、香花務滿,設欄以限觀者,兩廊為僧道醮壇。日則唪經,夜放焰口,燃水燈。燈以千百計,鑼鼓喧闐,送浮水面,有置錢於中者;漁人得之,謂一年順利。醮二日或三日。將畢,庭聯巨案三,陳列酒饌,下鋪草蓆,置阿芙蓉膏及所需槍斗燈籤之屬,謂鬼之所好在此,不具不受享;別具多桌,壘豬、魚、雞、鴨、鮮果、餅餌高五、六尺,積如岡阜為美。照壁前,搭臺演劇。又有擇童男女之美秀者,飾為故事,名曰臺擱;數架、十餘架無定,每架四人舁之,先以鼓吹,遍歷街市,及署而止,官乃賚以銀牌。每年需費番銀千圓,少亦數百圓,胥斂之署以內。其雞魚皆生獻,越宿已臭,未免暴殄。僉曰不但葷腥易敗,祭後諸品雖存形質,食之均無味云。
府志云,上元節,未字之女偷折人家花枝竹葉,為人詬詈,謂異日必得佳婿;平民則毀傷他家牆垣,或竊豕槽、雞欄,辱及父母,亦謂一年大利。此與江浙婦女走三橋、京都新嫁娘摸城門釘、遼時放偷之風頗相類。小琉球志云,往時北路番婦能作法詛咒,謂之向;向者,禁制也,先試樹木,立枯,解而復蘇,然後用之,恐能向不能解也。田園阡陌,數尺插一杙,以繩環之,山豬麋鹿弗敢入;人有誤摘其瓜果啖者,脣立腫,解之平復如初。問之諸番,近已無有。今聞淡水廳屬尚有能持符咒殺人者,以符灰雜煙茗檳榔閒食之,罔迷弗覺,劫財恣淫,一任所為;然皆未見。惟娼家遇客至,利其貲,不利其去,潛以妓口嚼餘檳榔汁濡客辮尾,客即留連不忍他適;或數日間闊,妓向所奉土神前焚香紙,默誦數語,客輒心動趨往。言者鑿鑿,當非臆造,是魘制餘習猶未絕也。習之惡者,更有賭博。衙門兵役皆月有規禮,故敢明目張膽為之;夜則門懸巨燈,數人遮客於途。廟戲、市集,環排數十桌,如列肆然。工商輩得資較易,視之遂輕,一擲多金,囊空弗顧。近來物力漸衰,鄉鎮猶然,城市稍斂戢矣。
臺地物阜民殷,人多尚義,俗宜醕樸;乃有相沿陋習,如輕生、好鬥、信鬼、嗜博,牢不可破,致富者因之而貧,貧者因之而不肖。顧可因而不易,弗思所以轉移之哉?然有未易言者。設場誘賭,例禁綦嚴,莠民之甘冒不諱者,大抵無田可業、無藝能操,而又不慣作苦,舍而他圖,計惟為竊為匪而已。每有良有司禁賭愈力,盜風愈熾,正少一區處法耳。至神道設教,所以警懾凶頑,俾知戒懼,亦足輔聖教所不及。語以宜敬宜遠,不宜篤信,雖士大夫猶將腹誹,況乎愚夫愚婦?勢必水旱疾疫,胥藉口於鬼神為厲。且禁絕其祈禳、崇奉、迎賽,彼虱其閒以謀食者不知凡幾,一旦失其故業,又將何以處之?其視性命如鴻毛輕者,往往無業棍徒一、二人倡之,眾即從而效之和之,遂致如水橫決,不復可制。使之明乎是非仁讓之理,咸有家室妻孥之繫戀,而猶以強矯自負、不知省悔者,未之有也。然則轉移其習,其知所先務哉。今內山未耕之土甚多,且各莊堡均有頭人、鄉長,堪責以董率教導。凡細民之不務正業者,盡納諸畎畝閒不難也。更擇曉事而有口才者,月給廩餼,於寬廣寺宇、義社學之無虞風日處,一月數次,敬將聖諭廣訓及勸善各書廣譬曲證,詳為解說;或葉以五、七言韻句,教以謳誦,以動其好善惡惡、樂生惡死之秉彝,俾曉然於尊親之義、忠恕之道、邪不勝正之理,毋得就文敷衍,虛應故事。有能信從、轉述、遵行、恪守者,每講獎以百文、數十文有差。所需經費,或鳩之紳富、或取之罰贖,置產生息,以圖經久。或於聽訟時先詰以曾聽講書能述大意否,而後理其曲直;有茫然不知者,酌令出錢數千文,散給聽信之眾,以示懲勸。此即鹿洲太守論治臺事宜罰種城竹之法,稍變通之,似於政體無傷。如是而草上之風有不偃者,吾未之信,況臺民性慕浮榮,得一職銜例貢,必顏其楣。如訪有孝子、弟弟、順孫、節婦及鄉里共推善人者,分別請旌給扁;准其製為欽旌特褒某項銜牌,婚喪等事,列於頭踏之前,其人見官長免行長跪禮,用彰殊寵。小民見此,無有不爭相誇羨者。此喪等事,列於頭踏之前,其人見官長免行長跪禮,用彰殊寵。小民見此,無有不爭相誇羨者。此本地方官應為之事,甚易辦也。所難者,同僚嗤之,上臺迂之。官不能有三年淹,事甫舉行,代者已至;即著有成效,後人且不以為是,盡反前政者有之。是多事不如省事,與其役心疲神、徒勞無益,曷若循分供職,差足自娛。吁!此臺之循吏所以不易為而亦不易覯歟?
同學友胡君守齋見余前論,囅然曰:「君之所以謀教養者,古循吏曷以過,抑知非錢莫辦乎?鳩之於民,民未必從;取之於官,官無所出。其肯解私囊而為此者,世有幾人耶?自古民有恆產,乃可講風俗;官有餘資,乃可講吏治。雍正中議提耗羨設養廉,錢塘沈文恪近思力爭,言養廉之數有定,州縣之需無定,其力不裕,其政必偷。道光初,議核陋規,增公費,濟寧孫寄圃協揆玉庭亦力陳不可。皆欲為州縣留餘地,俾得展其手足者,非為官也,正為國計民生所繫在官,設因窘乏因循貽患,即費百萬金錢而不足,黜之誅之,已無及矣。彼識卑見淺,以刻薄搜括為能者,固不解此;亦有通達治體之君子,非不知損上益下為久安長治計,又不能獨行己志,此無可如何事也。今官莊歸公矣,雜款奉提矣,陋規禁革矣,所入之數人盡知之。方謂尚有盈餘所出之不能上陳、不克自限者,正難枚舉,不致捉襟露肘之區十無二、三。如以罰贖充公,必蹈科斂之咎,自謀且不暇,何暇謀教養。君何未之思耶?君所云難,尚未甚難;君所云易,則誠不易。君必不久於幕府,會當有日請君入甕」。余無以答,強應之曰:「古人曾言,廉吏不可為,今之循吏且不易為,余固言之矣」。相與一笑而罷。守齋懷才未遇,不久歿於臺,今墓木拱矣。追筆於此,用志黃壚之感。辛未九月又識。(姻姪鐘啟元校字)
●東瀛識略卷四
無錫丁紹儀杏舲纂
·營制·
鎮守福建臺灣總兵官一員,雍正十一年議准照山、陝沿邊之例,為掛印總兵,帶方印駐臺灣府城;標下中、左、右三營遊擊各一員、中軍守備各一員、千總五員、把總九員,分防南、北、中三路。
協鎮臺灣水師副將一員,駐安平鎮;標下輪防鹿耳門中管遊擊一員、右營都司一員、中右營中軍守備各一員、千總四員、把總七員,分防蚊港、大港、東港、打鼓港等汎;其左營遊擊一員駐彰化縣,轄鹿仔港,中軍守備一員、千總二員、把總四員,分防笨港、大突、新店、三林港、海豐港等汎。
協鎮澎湖水師副將一員,駐媽宮澳;標下中軍兼左營遊擊一員、右營遊擊一員、左右營中軍守備各一員、千總四員、把總八員,分巡八罩、西嶼、嵵里、風櫃、大北山、瓦硐港、文良港、通梁港、將軍澳、竹篙灣等汎。
協鎮臺灣北路營副將一員、駐彰化縣城;標下中營都司一員、斗六門都司一員、千總三員、把總四員,分防南北投、西螺、燕霧、貓霧捒、水沙連、牛罵溪等汎;其右營遊擊一員,駐淡水廳城;標下中軍守備一員、千總三員、把總六員,分防大甲、大安、中港、香山、後壟、桃仔園、銅鑼灣等汎。
臺灣城守營參將一員,駐臺灣府城;標下中軍守備一員、右軍守備一員、千總三員、把總四員,分防羅漢門、大穆降並鳳山縣轄之岡山、嘉義縣轄之加溜灣、下加冬各汎。
南路營參將一員,駐鳳山縣城;標下下淡水都司一員、中軍守備一員、千總三員、把總六員,分防萬丹、石井、枋寮、下淡水、阿里港、興隆莊、山豬毛口等汎。
嘉義營參將一員,駐嘉義縣城;標下中軍守備一員、千總二員、把總四員,分防蕭壠、北新莊、佳里興、石榴班、鹽水港等汎。
艋舺營參將一員,駐淡水廳轄之艋舺;標下中軍守備一員、滬尾水師守備一員、千總二員、把總四員,分防石門、金包裏、大雞籠、三貂港、八里坌等汎。
噶瑪蘭營都司一員,駐噶瑪蘭城;標下守備一員、千總二員、把總二員,分防頭圍、羅東、蘇澳、加禮遠、大里簡等汎。
臺營武職,屢有添設、移改。今計臺澎一十八營,共設總兵官一員、副將三員、參將四員、遊擊八員、都司五員、守備十六員、千總三十三員,把總五十八員。又外委一百零二員,由外剳委,不歸兵部推選。
雍正間,全臺額設水陸戰守兵一萬二千六百七十名。初無馬兵,乾隆五十三年始議增設,並增添步兵。今計全臺共設水陸馬步戰守兵一萬四千六百五十七名,內額外並馬戰兵一百二十名、步戰兵六千八百九十三名、守兵七千六百四十四名,均於內地各營撥往輪戍。三年班滿,仍回原營。
定例:臺灣總兵官三年俸滿,奏請陛見;副將三年任滿,給咨引見;參將、遊擊、都司、守備三年任滿,咨部推轉;千總、把總三年屆滿,調回內地候缺升補。乾隆五十一年,停止前例。副將、參、遊、都、守俱俟歷俸五年,方准升補內地;惟總兵及千總、把總仍從舊規。其各員俸廉、薪蔬、心紅、馬乾等項,及額外並馬步戰守兵月餉銀二兩、一兩五錢、一兩,月米三斗,均如內地營制:年共應需銀二十六萬一十二兩零。
戍臺班兵額餉之外,另有眷米、眷餉、卹賞、加餉等項。雍正二年,奉諭加恩月給戍兵家米一斗,以資養贍。七年,又蒙特恩,歲賞戍兵家銀四萬兩,均勻散給,計每兵月得銀二錢八分零。八年,復發帑銀二萬五千餘兩置產生息,名隆恩莊,為戍兵拾骸、扶柩、家屬吉凶事件賞卹之資。乾隆五年,又令於生息銀內賞給往來盤費。凡戍兵娶妻及子女婚嫁,各賞銀三兩;父母本身亡故,各賞銀四兩;故弁扶柩回籍,照依每員名支食養廉名糧計算,每名賞銀四兩,十名賞銀四十兩,照此類推;故兵遺骸拾運回內,如在上游賞銀三兩,下游減半,有營船帶運者止賞銀一兩;病兵辭退革伍回籍者,按照程途,每站賞給盤費銀四分;遊巡兵丁,每名每日賞銀一分五釐;期滿班兵換回內地,上遊每名賞給盤費銀二兩,中游一兩五錢,下游一兩。五十三年復奉恩諭,以林爽文案內抄沒田園家產遞年租息,加給臺、澎戍兵,每名每月銀四錢;歲為例。
臺灣在海外,中國一彈丸地耳。而設總兵以下官一百餘員、水陸兵一萬四千餘名,歲需俸餉二十六萬餘兩;更有眷米、加餉等項,共銀十餘萬兩。規制如是之嚴密、經費如是之繁鉅、賞賚如是之優渥不稍憚煩靳惜者,蓋以地雖褊遠,實為東南數省藩籬,臺灣安則數省俱安。且使內地之兵更班分戍,三年一易,籌慮尤為深密。
道光初,大府有因戍兵驕不易制,議改班兵,召募土著,以省煩擾、節繁費者。姚石甫廉訪時任臺灣令,奉諱將行,為議以上曰:「夫兵者凶器,以防外侮,先慮內訌。自古邊塞之兵,皆由遠戍,不用邊人,何也?欲得其死力,不可累以室家也。戰爭之地,得失無常,若各顧室家,心懷首鼠,則相率朝秦暮楚,是其常態雖頗牧,不能與守;故不惜數千里勞遠,更迭往戍,使之亡軀效命,盡力疆場。臺灣遠隔重洋,民情浮動,易為反側;然自朱一貴、林爽文、陳周全、蔡牽諸逆寇亂屢萌,卒無兵變者,其父母妻子皆在內地,懼干顯戮,不敢有異心也。前人猶慮其難制,分佈散處,錯雜相維,用意至深。今罷止班兵,改為召募,則以臺人守臺,是以臺與臺人也。且貔貅之用,必使常勞,勿任晏逸。自古各將,教習士卒,勞苦為先。故練技藝、習奔馳,日行荊棘之叢,夜宿冰霜之地,寒能赤體,暑可重裘,然後其兵可用。班兵約束煩難,且以數十處不相習之人,萃為一營,操練勢難畫一。將備懼罰,即欲不事勤練,有所不能。是於更換之中,即寓習勞之意。若改召募,則將弁操演,視同故事,日久安閒,有兵與無兵等。彼百戰之兵所向無前者,膽氣壯,故視敵輕也。臺洋駭浪驚濤,茫無畔岸,班兵往來頻數,習而狎之,膽氣自倍;一旦衝鋒冐鏑,庶不致畏葸卻步。土著膽氣既無,見敵心寒,鮮不潰敗。愛之適足以死之,甚非國家所以養兵之意。然大府之所以議改者,亦自有說:一曰節縻費、二曰處游民、三曰免紛擾。殊不知欲貪節省之虛名,必誤百年之大計,有事所費,必倍尋常。況召募之額有常,游民之來無限,不為兵者,何以處之?若輩遊惰無根,設或操之稍急,鼓噪為變,姦民乘機蠢動,此輩皆其逆黨矣。若慮三年抽換,往來絡繹,案牘紛煩,務求便安;此事簡民醕之區,所宜講求,而非所以施於繁要,矧海外重兵之事乎!或謂欲易之也,以班兵不得力耳。朱一貴等之亂,皆賴義民之力,繼以大兵,而後殄滅。豈非不得力之明證?嗟呼!此文武諸臣之罪也,班兵何與乎?太平日久,文恬武熙,惟聲色宴樂是娛;故使姦人伺隙生心,得以緣結為亂。倉卒事起,官弁猶在夢中。致亂之由,言之令人痛恨!於班兵乎何尤?藉使當時已皆召募,能保無事耶?然林爽文初據嘉義,總兵柴大紀一出而殲賊復城;陳周全遣黨攻斗六門,千總龍昇騰以兵百人敗賊千餘;蔡逆攻臺,副將王得祿以水師兵六百破賊數萬於洲仔尾:是班兵非不得力,顧用之何如耳」。時總督閩浙者武陵趙文恪慎畛韙其議,事得寢。
又有以班兵驕悍之說進者,廉訪復上書文恪曰:「自古治兵與治民異,其人大率粗魯橫暴,馭之之道,惟在簡嚴。簡者,不為苛細,如宿娼、聚賭、欺虐平民,此小過之可寬者也。嚴者,非為刻酷,若械鬥人命,不受本管官鈐束、不服有司審斷,此紀綱所系,大端之不可宥者也。今之用兵者,既不知簡,又不能嚴,所以令之不從,禁之不止。然不足慮也。戍兵皆撥自內地,上游與下游不相能也,興化與漳泉不相能也,漳與泉復不相能也,是其在營常有顧忌之心,不敢與將為難,故百餘年來有叛民而無叛兵。乃治兵者每畏之而不敢治,則將之懦也。且兵卒多無賴健兒,故能強悍勇敢,捐軀致敵;若皆循循規矩,則其氣不揚,氣不揚則情中怯,雖眾將焉用之。壯士如虎,懦夫如羊,牽羊千頭不能當一虎之虓,何必費國家億萬金錢哉?明季邊事之壞,正由書生不知兵,撓軍情而失事機;有猛將勁卒而不能用,一切以法繩之,未見敵人,其氣先沮。此壯士所以灰心,精銳所以銷折也。近時武夫,行陣之不習、技藝之不講,而惟兵之驕悍不守法是慮,亦可哂矣」!
後二十年,富陽周芸皋觀察凱備兵臺灣,達洪阿都統為總兵官,議練精兵六百名,歲需犒賞等費二萬五千有奇,道、府、廳、縣捐助番銀一萬二千圓,餘由總兵官捐發。曹懷璞司馬方知鳳山縣事,起而爭曰:「臺灣額設水陸兵一萬二千餘名,無一非鎮帥之兵,即無一非鎮帥當練之兵。所以不練不精者,乃弁兵之咎,非賞賚之薄。今不務遵守舊章,申明紀律,而動議變增。計所練之兵,僅全臺二十分之一。此而當練,孰不當練?此而可精,孰不可精?如必厚賞而後精,則非厚賞遂不必精,必厚賞而後練,則非厚賞並不能練。是必歲捐數十萬金,為全臺練兵之用而後可。不然,是予各兵以藉口之端,而開各營推諉之漸也。且精兵六百,以之自衛則有餘,以之衛人則不足,遂可恃以無虞哉?倘一旦南北交警,此六百人者顧此則失彼,顧彼則失此,勢不能不仍驅未練未精之兵相與從事。夫平居未沐精兵之賞,有事仍蹈精兵之危,此人情所難堪,事理所弗順也。況練兵之費,各屬公捐者半,鎮軍自捐者半;後之鎮臺灣者,既未必倒篋慨捐,又未必按日親操,而屬捐既有成數可稽,即不能不視等陋規,照常致送;誰能以練則與,不練則不與,練之不精者不復與,為鎮軍直陳耶?賞罰之政,備在中樞,實力奉行,何施不可。全臺處處皆宿重兵,人人宜練,人人可成勁旅,何必多此二萬餘金之糜費,轉使眾兵懈體?腐儒之見,思於事有裨益,諒其愚直為幸」。二公所論極為透快。顧改戍練兵之舉仍有指為當務之急者,非卓然自負如二公,不能侃侃言之若是,更毋庸複贊一詞。
咸豐初,通州徐清惠宗幹觀察臺灣,以精兵恃眾生事,衛民適為民害,議請酌裁一半;所留之兵分撥南北兩路巡查,不得並居一城。是未收一卒之用,而害已如此,為期未十年也。清惠又有請改澎湖戍兵議謂:「澎民捕海為生,勤儉安分,且熟諳水性,履波濤如平地。挑選壯健入伍,以備不虞,較戍兵實為得力;必不致桀驁不馴,因充兵而滋生事端。如將澎湖水師改為募兵,不但節省餉需,海島窮黎亦可藉資事育,一舉而數善備焉」。議上未行,蓋未悉臺、澎情形迥不同也。臺民悍、澎民懦,臺民奢佚、澎民貧苦;作奸犯科,不數年輒蠢動者,皆臺民,澎民無有也。而戍兵之驕橫,則以澎營為最。酌留戍兵之半,分防各澳,而募土著為遊巡兵,使之互相鈐制,似為兩得。若以臺宜更戍例視澎湖,未免揣籥疑鐘。世有擔當任事之人,當不以斯言為謬。辛未九月又識。
再國初紋銀,每兩易錢七百文左右;每米一石糶銀八錢有奇,布帛薪蔬價無不賤。故守兵月餉一兩,已足贍家餬口。近年銀價、米價,倍逾往昔,百物因之昂貴,各兵無以資生,不能不兼事負販,即不能認真操練。兵艱宜卹,庫帑有常,審慮兼籌,弛張非易;於是長沙左恪靖伯宗棠有裁兵加餉之議。至同治七年,臺內各營,先後奏定,請將臺鎮右營改為道標,改原設游擊一員為都司、守備一員為千總,其餘弁兵分別裁留,歸臺灣道專轄;並改臺協中營、澎湖協左右二營游擊各一員為都司,改噶瑪蘭營守備一員為把總:共裁各營守備四員、千總十七員、把總十七員、外委四十六員、馬步戰守兵六千九百五十三名、官馬五十匹,合計臺澎實留總兵一員、副將三員、參將四員、游擊四員、都司九員、守備一十員、千總十七員、把總四十一員、外委五十六員、額外並馬戰兵七十名、步戰兵三千一百四十六名、守兵四千四百八十八名、官馬七十匹。馬兵月加餉銀七錢,共銀二兩七錢;步兵月加餉銀一兩五分,共銀二兩五錢五分;守兵月加餉銀一兩四錢,共銀二兩四錢;官馬每匹月加草乾銀五錢,共銀一兩五錢。綜計年應俸廉餉乾等項銀二十六萬一千九百兩零,比較舊額計不敷銀一千八百餘兩,即將裁賸兵米折銀湊發。其舊時每月每兵加餉銀四錢,仍照舊章給領。附識於此,以資考鏡。
第昔人有言,自古未有無騎兵而能戰必勝、守必固者。鄭成功之犯江寧、蔡牽之犯臺灣、各省土匪之肆擾,皆不旋踵而敗者,無騎兵也。英法之內犯、粵逆之披猖,其衝鋒悉用馬隊。就臺事而言,藍總戎廷珍之征朱一貴,用騎與否無明文;然藍鹿洲太守經理臺事書中即有「添設馬兵四百」之請,足徵馬之不可少矣。福康安貝子之翦林爽文、馬提督濟勝之剿張丙,無不以馬隊當先。海上交綏固資砲火,一經登岸,非馬不足以制敵。今全臺官馬僅七十匹,散之各營,與無馬同。湘潭曾文正國藩之征粵匪也,始起皆水師,繼而增步益騎,乃克奠定東南;雖發縱指示,別有勝算,亦未必不資馬軍之力。此近事之彰彰可見者,古人豈欺我哉!辛未十月再識。
·屯隘·
臺灣本無屯,設屯自乾隆五十三年始。時大學士福文襄貝子康安勘定逃匪林爽文之亂,因各社熟番隨同官兵殺賊有功,議照四川屯練例,擇番丁之壯健者為屯弁屯兵,分給界外民墾丈溢田園,歸屯納租。一等田每甲徵租粟二十二石、園每甲徵租粟十石,二等田一十八石、園六石,三等田一十四石、園五石,四等田一十二石、園四石,五等田十石、園三石,六等田六石、園二石:計分田、園各六等。每粟一石,折徵番銀一圓,由官徵收。按照二、八兩月支放,仍給未墾埔地,使之自耕自食,不徵租賦,即古寓兵於農意也。五十五年,奏准南北兩路設立屯千總二員,分統一路屯務,由屯把總拔補,每員年給餉銀一百圓,各給埔地七甲;把總四員,分管一縣屯務,由屯外委拔補,每員年給餉銀八十圓,各給埔地五申;屯外委十二員,分司一屯之務,由屯兵拔補,每員年給餉銀六十圓,各給埔地三甲。大小屯十二所,大屯屯兵四百名、小屯三百名,共屯兵四千名,每名年給餉銀八圓,各分給埔地一甲至一甲二、三分不等。五十七年,改令屯租即歸屯弁自收散給。嘉慶十九年,復議歸官設立佃首,給串徵租,按屯發餉,每佃首一名年給辛勞銀六十圓。計南路屯千總一員、臺灣縣屯外委一員、新港小屯一所屯兵三百名,鳳山縣屯把總一員、外委二員、放■〈糹索〉大屯一所、搭樓小屯一所屯兵七百名;北路屯千總一員、嘉義縣屯把總一員、屯外委二員、蕭壟、柴裏社小屯二所屯兵六百名,彰化縣屯把總一員、屯外委三員、東螺大屯一所、阿里史、北投小屯二所屯兵一千名,淡水廳屯把總一員、屯外委四員、竹塹、麻薯大屯二所、日北、武勝小屯二所屯兵一千四百名。各屯悉隸南北路理番同知管轄,無事歸農,有事乃聽調發。時噶瑪蘭尚未開闢,未設屯。澎湖無番,故無屯,亦無隘。
隘者,巡防野番出沒之隘口也;有官隘、民隘、隘首、隘丁、隘地、隘租、隘糧、隘寮等名。蓋內山一帶,舊設土牛紅線為界,年久湮沒無蹤,土人越墾日深,野番遁入深山,蠢悍嗜殺,每每乘閒出而戕人。乾隆間,由官遴募壯丁,扼要巡邏防禦,每隘多者二、三十名,少至八名、六名,曰隘丁;更於通事、隘丁中公舉熟諳隘務者,令其統率各丁,曰隘首;所需口糧、鉛藥、辛勞之費,准各隘丁於附近山麓之荒林磧土或一二十甲、或二三十甲,自行墾種,列為不入額之款,謂之隘地:是為官隘。其由承耕課地各佃及往山樵採諸人選舉隘首、隘丁,或按田園、或就所獲均勻鳩資支給,每丁年給番銀三十圓或粟三十石,謂之隘租、隘糧:是為民隘。就隘所搭蓋草舍,以資棲止,謂之隘寮。臺灣縣羅漢門內山林深嶺峻,無野番蹤跡,故未設隘。鳳山縣官、民隘十二所,隘丁一百八十六名;嘉義縣官、民隘八所,隘丁一百二十名;彰化縣官、民隘十六所,隘丁二百十八名;淡水廳官、民隘二十七所,隘丁五百二十八名;噶瑪蘭廳官、民隘二十所,隘丁七十二名。今惟淡、蘭二廳各隘如故,略有遷移增減;鳳、嘉、彰三邑舊設各隘,半已不知其處。
晉寧李筠軒司馬廷璧彰化縣志論屯隘積弊極其愷切,特錄於後。其言曰:「臺灣之設屯兵、立屯弁、分屯田、發屯餉,俾足衣食而資調遣,法至善也。然始未嘗不奮勵,而後之流弊有不勝言者。夫人必先有以遂其生,而後可以用其力,古今之通義也。脫令寒莫為衣、饑莫為食,凍餒迫身,欲從而驅策之,彼能樂為我用否也,吾知其勢固有不能。設屯以來,日就廢弛,相沿至今,幾於有名無實。閒嘗深維其故,而知其弊所由生矣。番性愚魯,衣食可度,即不忍輕去其鄉。今則俯仰無資,紛紛散走,向時之社,經再過焉,而已為墟。屯丁尚闕其人,屯事安有實效?則以埔與餉之徒具虛名也。不然,屯兵一名,給以埔地一甲,使墾而耕焉,數口之家,可以無饑矣。無如所給之埔,皆遠其所居之社,勢難往耕,不得不給佃承種,而歲收其租。於是鱷弁盜而給贌者有之,虎佃抗其租粟者有之,蠹胥潛為埋沒者有之:此埔地之無實也。屯餉雖有八圓,而官設佃首徵收,非諉之佃人抗欠,即推之官司挪移。而又屯書發串,恣刁難以勒索;屯弁胃領,捏假名以報銷:散給之盤剝靡己,藉端之短折尤多:此屯餉之無實也。是故埔分一甲,終無尺地可耕;餉定八圓,不過數百可領。既不能自食其力,又不得仰食縣官,無怪其饑寒迫切,輕去其鄉也。然則琴瑟之不調已甚,可勿改絃而更張之耶?若番界之設隘,又與屯相表裏者也,而其弊亦相因。何則?屯租與隘租皆取諸界外埔地,而頑佃輾轉為奸:屯兵向徵,則曰此納隘也,隘丁欲收,則曰此納屯也;蒙混既久,釐正為難,屯隘糾紛,無從究詰。界外之荒埔,俱為民閒之樂土,而其詳不可得聞矣。微特兵燹屢經,案卷莫考,奸民猾吏,朋比為奸,激之既慮其釀禍,縱之莫得而清釐,蓋亦積漸使然耳。且山之有隘,猶海之有防,隘防野番之出沒,海慮洋盜之去來,其事殊,其理一也。今乃隘則猶是,而實已無存矣。凡隘首額缺,由番漢業戶舉充;彼豪強之輩,不惜多貲以謀充者,非能督責隘丁、守隘口也,不過欲收隘地租糧以飽欲腹耳。隘之無益於民,猶屯之無益於兵也。然則欲除積弊而有志廓清者,尤恐措理未洽,徒滋紛擾,則不如奉行故事之得以相安無事也。蓋屯隘之租,多在界外,官非不欲嚴定界址,以杜私越而歸覈實;其如利之所在,民爭趨之,越墾隱佔之徒,性命尚不自惜,又何畏乎犯法哉。竊謂除弊不如興利:凡界外可耕之地,官為經理而墾闢之,仿噶瑪蘭成案,於以開曠土而安遊民,則大利既興,諸弊可革。良有司得毋意乎」!今距司馬志成止十餘年,而南北路情形又異。南路之曠土早已墾耕無餘,北路則官隘有廢,民隘有增。緣生齒日繁,土地日闢,游民之潛墾界外,有深入數十里、百里者,非設隘以守,則野番不免滋擾。凡土人之素與番諗與贅於番社者曰番割;比年隘首、隘丁半皆番割及亡命匪徒為之,故能安居險阻,泰然無虞。若輩中亦閒有可用之才,後有人欲仿噶瑪蘭成案,易戎索而疆以周索,非用若輩不能聯民番為一氣。古人使貪、使詐,視用之何如耳。如不善用,即不免轉為所用。藍鹿洲集中有云:「人無良匪,教導則馴;地無美惡,經理則善」。又云:「翦焉闢焉,正所以少事,而非多事;理焉治焉,正所以弭患,而非貽患」。旨哉言乎!蓋與其議丈量,不如籌墾闢。顧幸值昇平無事,誰肯復持此議,自干喜事之訾。昔之噶瑪蘭,非出仁宗明斷,正值蔡牽、朱濆窺伺之後,又適有力任艱鉅毅然不撓之楊觀察,即不致終為棄土,遲至前數年英人往犯,而後議設官置戍,不知費幾許兵力、幾許軍需矣!(男承禧校字)